关于我国业主组织的反思

关于我国业主组织的反思

文/北野

在我干了一年半多业委会主任后，决定彻底辞职，连委员都不保留。一年多以前，我以84%的高票当选业委会委员，以全票当选为主任时，满怀着在银枫家园建立“理想国”美好憧憬。我坚信，我们能在全国创立这样一个和谐社区的样板：那就是通过业主、物业管理公司、开发商的合作实现理想国的梦想，摸索出中国社区建设的经验，为整个社会做贡献。但最后，我还是决定辞职。我必须面对现实，我不能生活在自己的梦想中。做业委会主任最重要的是知道你的服务对象——广大业主需要什么？而不是你想给他们什么，你要他们怎么样！

“广大业主”到底是谁？

这时，问题就来了，这个“广大业主”到底是谁？如果业主一盘散沙，没有组织，没有适当的表达意见的渠道，那么，“广大业主”就是一个虚拟观念，最终结果是“会哭的孩子有糖吃”——谁闹，谁就代表“广大业主的利益”，谁就得好处。就像“公共利益”，如果没有具体人及组织出来维护，“公共利益”会自己说话吗？而现实恰恰是“广大业主”是沉默的大多数，是“虚拟的”。根据我的实际经验：在一个小区，大约95%左右的广大业主是沉默的；那些不讲理的业主也大约占1%左右；积极参与社区建设，为大家服务的业主大约也占1%左右。这就形成截然不同的两派：一派主张个人利益至上，不交管理费，不守公约，说物业管理公司是骗子，必须赶走，由“业主”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说了算；一派主张公共利益至上，大家应该有正义感，遵守公约，支持管理公司的工作。这些人常常被骂成是“汉奸”、“出卖业主利益的人”、“拿了管理公司的钱”，负责任的业委会主任往往被当成后者。让我们再来看看这个沉默的大多数，他们当中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，他们自私自利，爱贪小便宜，看风使舵，以为乱了，他们就可以不交管理费了，这些人大概占10%左右；还有另外10%左右的人“随大流”，无所谓；另外超过50%的人就是没有管理他们也很自律。我认为，正是这些好人默默地支撑着这个国家。但恰恰因为这绝大多数“好人”吃着亏，忍受着，公益事业的声音显得非常微弱。一个业主把承重墙拆了，影响到整个楼的安全，但整栋楼的人都忍了。相反，我不住那个楼，我认为应该维护公共利益和正义，结果我成了没事找事的“人民公敌”：拆墙的业主恨我，楼里的人也恨我，因为我管闲事是要“出名”！这件事使我认识到，如果“大家”都不要正义，不保护自己的利益，得过且过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我就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任何人。一个业委会主任坚持正义，冒着得罪人，甚至生命的危险而被说成是“独裁者”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我，包括整楼的受害人！从那一刻起，我开始彻底反思自己的作为并决定退出。我认为，如果我不能按照理性与良知为大家工作，我对正义、原则的坚持得不到理解和支持的话，我宁肯不干。

当业委会主任有多难

如果没有制度创新，按目前情况发展，业委会运作前景并不乐观。就拿我的亲身经历来说，当业委会主任的一个重要职责，恐怕也就是组织开会。你通知业主来开会，人家说：对不起，我还要遛狗呢。或者说：对不起，我还要看电视连续剧呢。这是客气的。不客气的说：你有神经病啊？你烦不烦？在业委会内部面临更大的困惑：按规定，业委会开会必须超过半数以上的人参加方为有效，另外一个规定是委员无故三次不参加会议就算除名。谁去除？主任去除？这不是得罪邻居吗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领导哪？可总有委员不参加会，其他委员有意见，凭什么他挂个名什么都不干，我们干？那我也不参加了。最后，业委会连开个会都成问题。业委会连个会都不开，业主说你不干事，物业管理公司也找不到对话的人，当主任的又不能说，有苦往肚子里咽，有事自己干，有问题自己扛。一个人承受所有不满的压力。最后，我想了一个办法：搞个“扁平机制”，没有主任，什么事都由7个委员投票决定，然后把决定定期公布，使业委会的工作在全体业主的监督之下。我把主任辞了，有事秘书给7个委员打电话，征求意见，大家投票决定。这时，问题又来了。7个人群龙无首，今天你一个主意，明天他一个主意，也没有计划，没有目标。形式上业委会一直在工作，但难以解决什么实际问题。

业委会的工作是一个纯公益性工作，不拿钱，完全靠理想和热情支撑。业委会的工作如果带上任何私人利益，这个工作的性质就变了。在今天这个激烈竞争的时代，有多少人能纯粹出于理想和热情干这个工作？比如，小区要安装一个通信工程。人家找管理处，管理处说找业委会吧。业委会一个委员经过与人家交涉后说，这个工程可以做，而且人家答应给回扣，我们可以用这笔钱给大家办事。多数委员都同意，认为这很正常，拿了钱我们又没有装自己腰包里。只有我反对：第一，业委会一旦干了这件事，我们就永远说不清，失去了诚信；第二，业委会无权为全体业主做决定，要决定就必须公开投票。最后，我违反了“少数服从多数”的原则，用自己的影响力阻止了这件事。但我也落下了“独裁者”的骂名。我知道绝大多数业主是好的，是理解、支持我的，但如果他们不站出来说话，我就只能孤身奋战？没有广大业主的参与、团结，没有他们理性、良知的觉醒，我干什么都没用。我希望能用自己的辞职唤醒大家的责任意识，如果不进行制度创新，如果大家不积极参与，如果不走向专业化，如果不进行必要的公民教育及实现执法进社区，业委会的未来不知将走向何处？

道路曲折 前途光明

业主的组织问题，其实是社区建设的根本问题。如果不能把业主有效地组织起来，一盘散沙的业主就像水一样，少了，干了，没有用；多了，就泛滥成灾。

在业主的组织方面，我们还是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，比如我们搞的“顺风车站”、“邻居节”，我们鼓励业主参与公共事务，让大家自己组织了各种“俱乐部”，有老年俱乐部、有各种读书会、有业主足球队等。我们还组织业主参观小区的设备、机房、保安员驻地等，增加业主对管理公司的了解和理解。每年春节，我们都号召大家为

作者系北京市银枫家园原业主委员会主任